— 空伫碑_破军 —

谋杀案·6

这次简从出行,不符合礼仪。作为宫廷管家的凯不是陪同大公主殿下的最佳人选,即便大公主已经应该称为公爵夫人,但是她依旧不应该抛头露面,更别提什么“因为格尼薇儿小姐的不幸还是轻装简从得好”。

凯就职有一段时间,在亚瑟于战事上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宫廷管家,因为前一任宫廷管家在照顾多病的国王不够周道。但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对于一些事情,比如宫廷秘闻之类他比外臣的高文等人清楚得多。

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年轻貌美的公爵夫人,有着优雅的举止谈吐,常常面带笑容,对于宫廷里的下人们来说简直像一个天使般美好。即便她已经不再顶着公主的头衔——所有人都在正式场合称她为公爵夫人是因为其丈夫是能与King Leodegrance相提并论的大公爵,算是王室之下的顶尖家族的家主;可是她依旧常常出入宫闱,比她的那个弟弟更加亲近于国王。

想到这里,凯抬眼看了一下抽出精致折扇把玩的女子,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上面华丽的装饰,和国王如出一辙的绿眸里没有任何波动。

她是和尤瑟国王无比相似的。她也有高耸的眉骨,显得她的眉眼格外深邃,那双眼睛常常在笑意的掩饰下,故此被称为动人的祖母绿;然而此时此刻,处在某种平静状态下,那种说不出来的像盘旋在高空的鹰俯视着大地的感觉若有若无地出现了。

移开了视线,匆匆一瞥的凯并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探究。他很清楚,摩根公主的反应会是什么,笑吟吟地问他缘由?不,只会回视吧,带着魔法的回视。

这个就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宫廷秘闻了。

凯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刚就职不久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国内还是一团糟,不满足的贵族的叛乱和外族入侵让不列颠风雨飘摇。而亚瑟·潘德拉贡原本是他父亲的养子,因为拔出石中剑被认可为王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却鲜少提起的。当然并非对王室成员的非议不被允许,更多的是涉及到了另外的东西。

比如说这位在尤瑟国王晚年才被迎回的王子殿下的母亲是谁?

再比如说,之前尤瑟国王和几大世家争执的女性继承权又该何去何从?

还比如说,亚瑟虽然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子,可他又要怎么顺利地继承王位呢?一个成长于普通世家的被收养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亚瑟的各个方面都备受诟病——刚刚加入战事之中,尚不能表现其的能力,更何况还有突兀出现的基加美修。

可是这个时候率先对亚瑟表示友好和亲近的人,不是那位【晚年得子】的尤瑟国王,偏偏是声望显赫的梅林大魔导师。是梅林大魔导师再次确认了,那个关于【拔出石中剑的人将成为不列颠的王并引领不列颠走向繁荣】的预言。梅林大魔导师轻而易举地煽动了民众狂热的信仰,并在那个时候开始以王子及下一任国王的老师存在着。

凯却一直在意的是,他无意间看见了已经是公爵夫人的摩根大公主和梅林大魔导师的谈话。

那天摩根大公主依旧进宫陪伴尤瑟国王,在和尤瑟国王共进午餐后,她和梅林一同退了出来,让尤瑟国王休息。在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上,两个人没有多少的接触,摩根大公主展开了自己爱不释手的折扇,开始了似是贵族间拉近关系的闲聊,却让暗中的凯听得有如一道雷在耳边炸开。

她笑意盈盈,声音轻轻地问:“老师想要治愈父王的身体吗?”

梅林大魔导师没有回答,凯看见他握紧了一下自己的手杖,步伐却没有变。

“看来答案很明显了。”公爵夫人依旧是笑着的,完全没有被应该是难堪的沉默干扰,她甚至轻快地哼起了低低的曲调。

凯记忆深刻,在听到那从未听过的曲调的时候,他差点一个恍惚从藏身的地方——其实是仆人们打扫穹顶时用的可升降的小台梯,跌出,那古怪的曲调并没有多动听,却让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最为向往的东西,叫他想立刻扑上去握紧。

咚!

不是很大声的,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瞬间让凯清醒过来,他立刻屏声敛气,抹去自己的存在感。

梅林大魔导师停了下来。他侧过脸看向站在旁边的已经停止哼唱的公爵夫人,凯都感觉到了他老迈外表下的几乎要汹涌而出的强大力量,他的神情很严肃,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塞壬的歌喉确实是天籁之音,但是将魔法用于我身上,公爵夫人是不是太自信了?”

“差点忘记您曾是不列颠最强的魔法师了,真是失敬。”折扇半掩面的公爵夫人淡然自若,视线上抬直视对方,“只是最近的一些事情让我对大魔导师想要成为不列颠荣耀的奠基人这一崇高理想产生了动摇罢了。”

力量的威压猛然展开又瞬间收敛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梅林大魔导师恢复了其作为不列颠最为声名显赫的魔法师应有的神秘莫测,他不再看向公爵夫人,他继续沿着走廊向外走去:“不列颠的繁荣必定会来到。”

公爵夫人却没有跟着走,她就停在了原地将扇子收起,目送梅林大魔导师离去。凯却感觉到了从她纤细身影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似乎是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公爵夫人再次展开了自己的扇子,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离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凯就将公爵夫人列为了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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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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